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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苍白着脸看着这充斥着死亡和杀戮的战场,甚至都还没来不及提起手中的弓.弩就晕了过去。
他运气好,被同乡的大哥送了回去,可他的父兄却都死在了战场,就连他的新婚妻子……他也是回到家才知道,他的妻子为了找他离开了村子,可她离开的那天夜里正好下起暴雨,她摸黑走在泥泞的山路里,一个没踩稳就摔下了山。
即使被好心人救了起来也活不长了,只留着一口气等着他回去。
薛信在那之前从未对什么事后悔过。
当年在金陵,他本可以留任,却因看不惯那些人结党营私愤然离开,他并不后悔,甚至还在袁赴提倡开办风雪堂时觉得找到了心之所向。
可这事也不容易,他那会一户一户人家去找去说,被人当做骗子赶出去,有脾气暴躁不通文墨的老人更是直接扛起锄头打他,他即使挨了打也还是笑呵呵地,从不生气,也从未后悔。
可那天他跪在妻子的床前,只觉得懊悔充斥了整个心房。
他想放声大哭,想忏悔,想和她说他错了,他不该跑出去,可他看着她流了满面泪水,却像是失声一般,一个字都说不出,他只是不停的哭。
“你能平安回来就好。”
这是他妻子活在这世上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他的妻子并未读过书,却是这世上最好的人,她有着最温柔的笑容,她会在他夜里读书的时候悄悄替他剪灯花,免得灯火昏暗,他熬坏眼,也会在他挨打回来时,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替他上药,她从来不曾怨过他,即使在她离世前也依旧目光温柔地看着他,所忧心的也不过是他以后一个人怎么办。
……
“我看那孩子这次回来与从前不大一样。”
耳边传来袁赴的话,薛信也从旧时的记忆里抽神出来,他松开紧扣在膝盖上的手,不动声色地擦掉手心里的汗水,心里还有些刺痛,闻言却仍是冷嗤,“哪里不一样?换了一身衣裳,喊了一声先生就不一样了?”
看到袁赴笑看着他,薛信又皱眉,“你看我做什么?”
袁赴仍看着他,笑答,“当初我们这么多先生,你可是力挺那孩子,觉得他一定能回到正道的。
怎么如今那孩子有些变化了,你却又不信了?”
“我……”
薛信被人堵得哑口无言,他有心想说道什么,最后却愤愤撇过头,“反正我就是不信。”
袁赴看着他越大越小孩的模样,不由失笑,眼见不远处少年捧茶走来,便笑问一句,“阿言,你觉得那孩子可有什么变化?”
薛信拧眉打断,“你问斯言做什么?他和那孩子认都不认识,能知道什么?”
林斯言便适时地闭上嘴,只端着茶托向二人走去,至二人跟前,他略一低头,声音似泉水一般清冽,“先生,茶好了。”
“阿言如今这茶是泡得越来越好了。”
袁赴接过茶,笑着感慨。
薛信看到自己这个得意弟子,平日那张沉郁的脸上也不禁化开一抹笑,他也接过茶盏,还招呼林斯言,“你也坐。”
林斯言却拒绝了,“不了,学生还要回去温习,就不打扰两位先生说话了。”
他已在二月童试中夺得头魁,如今虽然还在书院,却是已经在为日后的乡试做准备,袁、薛二人也不想耽搁他,自是点了头。
林斯言便又朝两人颌首一礼才往外走。
走得远了还能听到身后两位先生的谈话声,大多还是在说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谢二公子。
其实先前薛先生有一句话说的倒也不是那么正确,他和那位谢二公子虽然谈不上认识,但也是有几面之缘的,其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次——
陈忠背着包袱灰头土脸从书院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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