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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羽生的纤瘦,打扮又不起眼,再加上规矩粗疏,比起宫里赐下来的侍女,她完全可以列为三等粗使丫头。
管着皇庄的庄头练就了一双利眼,旁的没学会,但识贵人的本领却是一等一的。
那庄头来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,管着周王府的皆是宫里赏下来的人,可没听说哪里冒出来个小丫头做管事,得周王看重的。
王府初立,皇庄被划归到周王名下,庄头为表忠心,还特意整治了些野物亲自送到了周王府……顺便与周王府的管事联络感情,并用金钱加固一下往后共侍一主的同僚之谊。
没想到今天才来就被个小丫头指手划脚,偏偏这小丫头并非无的放矢,所提所问全是一针见血。
“……京中不宜居,我今儿才知道,原来粮价要比洛阳北海等地高出五到十倍不止,但亩产却要低的可怜,连十之六七也无。
不知道是王庄头不懂种地,白白浪费了好地,还是陛下赐给王爷的皇庄全是薄田,产出本来就少?”
王庄头额头的青筋都要鼓起来了,直恨不得上去给谢弦一个大嘴巴子,眼睛里都要充血了:“你个小丫头子懂什么种地?你种过地吗还谈产出!”
谢弦捂着胸口朝后缩:“哎哟哟吓死我了,王庄头这是要打我么?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?要不要现在就派个人去京郊打听打听,寻常人家良田薄田的出息?我虽没种过地,王庄头也别拿王爷不当回事啊。
真打量着王爷没种过地,就可以随意糊弄啊?”
曾经接受过王庄头好处的吴大管事在旁边和稀泥:“阿羽姑娘,此事虽然王爷交了给你,但是王庄头好几代都负责皇庄,断然不会出现姑娘说的这种情况。
你还是别为难王庄头了。”
谢羽眼睛瞪的溜圆,嗓门比谁都高:“听听!
大管事这话说的好像是我在无理挑刺一样。
感情皇庄不但不能维持王府的开销,还得王爷回头专门拨银子救济才能糊口啊?你瞧瞧王庄头报上来的数目,不知道是吴大管事拿王爷当傻子还是王庄头逗着王爷玩?等陛下问起来,还当王爷无能,连三个皇庄都管不来,被下面人欺到头上来了呢!”
她这帽子扣的很重很大,吴意当场就涨红了脸。
他当初被拨来做周王府大管事,心里也存着一份私心的。
周王才归,在大魏毫无根基,除了魏帝的宠爱,连半点依仗也无。
圣人的宠爱是这世上最不牢固的东西,就跟一阵风似的飘忽不定。
无论是后宫妃嫔还是前朝皇子臣子,想要永远被帝王挂在心上,难度太大。
如果周王身子骨健壮,机敏能干,大约也能在朝中拥有一席之位。
但他病的太厉害,完全是个病秧子,谁也不知道几时能够调养好。
吴意做周王府的大管事,想要仗着主子的威风在外面横着走,大约不可能了,只能跟着主子夹起尾巴做人,现在看魏帝的脸色过活,将来还要靠太子的施舍才能过下去。
唯一的好处便是王府的开销用度能够方便他伸手往自己腰包里划拉。
王庄头送了好处给他,吴意自然是要为他出力的。
就为着王庄头的识趣,往后大家还有合作的机会。
但吴大管事没想到,周王猛不丁塞了个小丫头进来,还说是新任的管事,职责未曾明确划分不说,还直接让她管起了周王府的三个皇庄。
要知道目前周王府的收入除了宫中赐下来的,以及周王的份例,便是这三个皇庄交上来的出息了。
谢羽这是才进了周王府就把最容易捞钱的事情一把抓了过来,怎不令吴意记恨。
“阿羽姑娘,王庄头说的是,你一个小丫头经见过多少,在这里胡说八道,说什么亩产粮价,煽风点火,让不知道的人还当王庄头做了些什么。
王爷才回来数月,对京中气候不知道,阿羽姑娘就别再危言耸听,还是赶快收了粮入仓,别耽误功夫了。”
吴意到底是之前在犯官家中做过管事,之后连同主家入罪,被罚在此看宅子,又被直接分派,成为了周王府的奴仆,一时之气还是忍得下来的。
很快他就调整了呼吸,以一副“我是宽厚长者不跟胡闹的小丫头一般见识”
的面孔来和稀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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