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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这个时候皇帝身边的一个宫人蒋氏有了孕,拟册婕妤。
虽然姜尚仪和梁尚宫二人,对这个未经民间甄选的嫔妃的态度都很平淡。
但因为皇帝的子嗣如今只有韩王朱易琅一个,母凭子贵,司礼监的人都敷上延禧宫的水去了,六局也不能怠慢,册令一出来,整个尚仪局被这个措手不及的册礼打得人仰马翻,杨婉在尚仪局里虽只是文书往来上的笔吏,也被会极门上古今通集库(1)的人,缠得一连几日都抽不开身。
加上承乾宫这边,宁妃感了风寒,拖了些时日竟正经地厉害起来。
杨婉每日疲于往来承乾宫和尚仪局两地,偶尔挤出去时间去寻邓瑛,却总是遇不见他。
从贞宁十二年的四月起,一直到十二年的秋天的桐嘉惨案前,关于邓瑛的史料几乎是空白的。
对于史学研究而言,没有记载要么代表岁月静好,要么代表讳莫如深。
杨婉不太确定邓瑛属于前者还是后者,因此心里总有些不安。
只是宁妃病得实在厉害,易琅惶恐,夜里总要找杨婉,于情于理,杨婉都觉得自己不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们。
这日晚间,宁妃又咳得很厉害,喝完合玉服侍的汤药,在榻上折腾了好一会儿,好不容易才睡下。
杨婉哄睡了易琅,站在锦屏前等合玉,见她走出来便朝她使了个眼色。
合玉会意,凑到杨婉耳边轻声说道:“我看这症候像是被蒋婕妤的事闹的。”
杨婉轻声问道:“娘娘在意这些吗?”
合玉摇了摇头,“娘娘到不大在意这些,但她一贯是个要体面和尊重的人,前些日侍寝……”
她说着又朝次间看了一眼,“您是娘娘的妹妹奴婢才说的,您听了就是,可别多问啊。”
杨婉点头。
“嗯,我懂。”
合玉把杨婉往明间里带了几步,压低声音说道:“前些日娘娘侍寝回来,奴婢就觉得娘娘心里很有些不痛快,但这些事是内私,奴婢不能问只能猜,奴婢想……娘娘怕是受了陛下什么话。”
能是些什么话,自然是床上得瑟过头的话。
杨婉一点都不想知道。
她在尚仪局早就听宋轻云等女使私底下说了好些蒋氏素日的做派,杨姁定是不愿意被拿来和她作比的。
“女使。”
“嗯?”
“今儿晚上您还回五所吗?”
杨婉挽下手臂上的袖子,应道:“我就不回了,今儿我给娘娘守夜,你们连着几个晚上没歇好了,趁着我在早些去睡吧。”
“哎。”
合玉叹了一声,“您都没说累,我们哪里敢叫累,不过,您守着娘娘倒是能宽慰她几句,比奴婢这些有嘴没舌的好太多了,奴婢去给您拿条毯子来,这夜里还是冷的。”
“好。”
杨婉说完,绕过锦屏走进次间。
鎏金兽首香炉里,暖烟流淌。
面前床帐悬遮。
床榻对面安置着一张紫檀木香机,机上寡摆了一只白瓷瓶,瓶中清供松枝,虽然都是清寒之物,但看着到并不让人觉得冰冷。
宁妃好像是睡熟了,只偶尔咳一两声。
杨婉坐在香案旁的圈椅上,移来灯火照膝,翻开自己的笔记。
她的笔记停滞在内书房与邓瑛分别的那一日。
琉璃厂案还没有后续。
杨婉在司礼监和内阁这个两个名词之间,画了一个邓瑛的小人像,画完又觉得自己画得很丑,正想蘸墨涂了,却听到宁妃忽然咳得厉害起来。
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,起身走到榻前,抬手悬起床帐,弯腰问她:“娘娘要茶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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