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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,潘濬也是面色难堪,拱手回应道:“将军切莫如此说,公琰才干,胜吾十倍!”
提着酒樽,孙权轻轻晃动,面带微笑却微微摇头,半晌,才幽幽道:“州郡士子多以互捧而得名,承明才干我自是知晓,只是尊兄不显才学,孤很难知其意。”
孙权此言一出,就是在变相否定蒋琬的才干。
他如今也才弱冠而已,正是个急需证明自己的年纪,若再大些足够沉稳,倒是可以从容应对。
只是此时此刻,蒋琬养性并没有达到那份程度,潘濬还没有出声再劝时,蒋琬已然反问出口,“那在下斗胆,敢问君候,若名扬郡县不能为凭,却又以何为凭?”
面含微笑,孙权缓缓的眨了下眼,淡定的看着蒋琬,仿佛早有料到他会有此一问,“州郡以孝廉、茂才举贤达,初时可察举贤才,日久只能为勋贵而已!”
表情悄然收敛,蒋琬眸瞳微动,不仅是他,此时堂下三人皆有变化,就连那一直处变不惊的中年士子,也微微抬了抬眼睑,看了眼孙权。
余光一扫而过,孙权并没有在意,而是继续道:“前汉察举可得贤才,乡民读书者甚少,是以有才干必然可被举。
今汉察举者,多出与勋贵,士族子弟,郡县稍有才干者,多以报国无路尔!”
众人面色凝重,孙权说的情况,其实他们都知道,这也是当今天下的现状,门生故吏盘附于高门之下,州郡贤才结党成群,贤才多不以民政为要,只知沽名钓誉,留清名于士。
尤其是桓灵之后,士林中由于党锢的原因,掀起的名士清流之风更是盛大,州郡多以名声去判定一个人,以不奉征辟,不尊征召为荣耀。
越是对朝廷忤逆的,越能收到士林的追捧,甚至于已经到了一众,有人明明身负才学,也要忤逆朝廷,扫落征辟者颜面,以图扬名的。
其实话说回来,在这样氛围下成长起来的名气贤才,大度都会有虚浮之风,不能实干,也就是让他们坐而论道,个个挥斥方遒。
要真让他们带兵打仗、或者治理一方,则要么带头送命、要么流民饿死。
然而这些,士大夫阶层却根本看不见,因为他们依旧安然无恙的活在高贵的世界里,不需要去为饥饿而发愁,不需要为生存而悲伤。
可是,眼下乱世已经渐渐来临,过去的坐而论道恐怕不能再继续下去了!
各方诸侯需要的都是能吏而并非名士,他们需要境下百姓吃饱喝足,能够安身立命。
只有活着,在这混乱的世界才能走出希望来。
“自古尊卑有别,贵贱有分,既然生不能得机会,唯有自己拼搏便是!”
沉吟片刻,蒋琬回应道。
“所以入公琰所说,以自己搏命尔,沙场上才会有数以万计的抛头颅洒热血的壮志男儿,江河中才会有奋勇争先不畏生死的健勇武卒!
因为这些都是他们的命,他们认了,但他们并不服气,所以他们奋起,企图以血肉搏个封妻荫子。
乱世中,人命如草芥,死便是死了,谁让他们无家可依。
可流离失所的责任又在谁?居无定所,食无可食,让百姓如何活!
可即便如此,尚且还有口呼以保国安民为壮志的士子,不愿为州郡生民计,只知自我安逸!”
“嘭!”
猛拍案几,孙权面露愠色,“如此贤才有何可为?”
这一声怒喝后,蒋琬高昂的头颅,终于默默低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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