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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嘀嗒。”
透明的液滴从输液瓶中落下,顺着纤细的软管,脉脉的融入青白的静脉中。
窗外灰霾的天光投射进来,将床上纤瘦的身形拉长成一道浅淡的影,落在床头波动的心电图上。
就像是一粒石子投落湖心,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。
骨骼细弱,血管疲软,浑身的血肉都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力气……
平缓秀气的眉,此时微微的拧起。
一只苍白的小手犹疑着摸向床头,将不锈钢托盘中的器皿清到床头柜的一角,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一直渗透进心底。
光亮的托盘底竖立在那人的面前,映现出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。
两种记忆在她的脑海中交战。
一个告诉她,她是秦衣,天枢秦家的天之骄女,只差临门一脚便可晋升为少将的联盟上校。
一个却说,她叫萧瑶,只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、寄人篱下的平民女孩。
前者的记忆,从少年轻狂的学院生涯,到波澜不惊的单调仕途,她的同袍、她的挚友还有她的……枝枝叶叶都无比清晰。
甚至于那只白眼狼无耻的面容、那场无与伦比的烟花盛宴,都历历在目,仿佛就发生在现在、在眼前。
可是这张脸……被光滑的托盘底映照得分明的面庞,却是属于一个叫做萧瑶的十七岁少女。
好似在一瞬间,她的年龄就被削减了一半,而她蕴藏在骨骼和肌肉内的每一分力量和杀机,都消泯在这一副比玻璃还憔悴的身体里。
唯有一团恍恍惚惚的记忆,在脑海里发酵膨胀。
真是荒谬啊……
在作为秦衣的记忆里,她这个一向对上古语言敬而远之的人,却奇异的记起非常遥远的某年某日,某个掉书袋的讨厌鬼讲过的故事。
庄周梦蝶,抑或蝶化庄生?
到底哪个是真,哪个是幻?
她环顾了一圈四周。
简陋又老化的输液瓶,不知道有没有消毒干净的床单,刺鼻的劣质消毒水味道。
这场景让她联想起闲极无聊时看的某部泡沫剧,单蠢无知的平民女孩在战场上捡回了一只重伤失忆的联盟上将,将他安置在自家附近没有营业执照的小诊所里,悉心照顾,日久生情……
原本嘈点满满不知从何吐起的小白偶像剧剧情,变成眼前触手可及的真实时,她的心里,却只剩下苦涩和迷惘。
她倒宁愿被泼一头的狗血,被一个单蠢的陌生美少年救起。
即便落魄,她也还是那个一身桀骜的秦衣上校。
可是那场爆炸发生之地,是一个在荒芜不过的矿星。
就算真的有什么人,那头无比沉稳而隐匿的白眼狼,会疏忽到不曾确认她的死亡,让她有机会被人救起么?!
难不成还让她相信,这是自家白副官心血来潮的恶作剧,给她整了容缩了骨,连记忆都改掉,然后扔到一个偏僻陌生的地方,只为欣赏她慌张的神色,看她的好戏?
她怔在那里,出神的看着透明的空气,一直到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她。
一个小白杨那样挺直又清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那少年身量未成,面容带了一点儿稚嫩,然而精致的眉眼,却已经渐渐显露出泼墨山水般的清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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