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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镀金属支架上挂着盐水瓶,一根胶皮管垂下来,中间的玻璃观察管里,药水以比时钟的秒针慢得多的节奏,不慌不忙地掉下一滴,一滴,又一滴……
胶皮管连着新月的手臂,这只手臂静静地搁在床沿上,五指无力地半张着,苍白,纤弱,一动也不动。
输氧的胶皮管连着她的鼻腔,她的上半身仰*在半支起的床上,脸侧向一边,面部的青紫已经有所减退了,呼吸也已经均匀,她像是安详地睡着了。
天星坐在妹妹的床前,眼睛紧盯着玻璃观察管里的水滴,那每一次无声的滴落,仿佛都打在他的心上。
他已经这样坐了好几个小时。
天黑以后,他就把妈妈和姑妈都赶走了。
“走吧,你们都回家去,省得在这儿哭哭啼啼地,什么忙都帮不上,还尽添乱!
这儿留我一个人就成了,你们走吧!”
他显得对两位老人很无礼,但也没有人挑剔他,这是什么时候?谁心里都乱。
他那粗鲁的言语里,不仅有烦恼,也有爱,他怕妈妈和姑妈也病倒了,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,家里经不起再增加新的打击了。
爸爸倒下了,妹妹倒下了,他知道他这个长子的肩膀上已经压上了多重的分量。
陈淑彦坐在他的身旁。
下班之后,她没有直接回家,却绕道儿到韩家去看看,事先她并不知道韩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,只是因为想新月,想问问韩伯母,“五一”
节新月回家吗,谁知一进韩家的门,就听到了这可怕的消息,她连家也没回,就匆匆赶来了。
“新月,新月……”
她轻轻地喊着挚友的名字,看着她那怕人的脸色,似睡非睡的衰弱神态,两眼就被泪水模糊了。
新月,她天天想念着的新月,充满青春活力的新月,生活得比任何人都幸福的新月,怎么会突然病成了这个样子呢?她简直不敢相信!
她抚着新月的手,把脸贴在她的耳旁:“新月,我来了,我是淑彦……”
“你别叫她,她好容易睡着了,别叫!”
天星俨然是妹妹的守护神,他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妹妹,对陈淑彦下了逐客令,“你瞅瞅她就得了,走吧!”
“天星哥,我……我怎么能忍心走呢?”
陈淑彦擦着泪说,“你就让我在这儿看着她吧,看着她……”
看起来,要把她赶走是困难的,天也已经晚了。
天星梗着脖子,没说话。
陈淑彦默默地搬过一张凳子,坐在新月的床前。
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和天星在一起,大概也是第一次正式面对面地说话。
以往她去找新月,天星总是视而不见似的,没什么话可说。
寒假里,新月曾经悄悄地向她透露了妈妈的意愿,希望她能够和天星……她当时一愣,脸就红了。
奇怪得很,随着她和韩家的交往越来越密切,几乎经常见到天星,但她却从来也没有往这上面想过,只觉得新月的哥哥就等于自己的哥哥罢了。
她沉默了一阵,问新月:“你哥还没有对象吗?”
“当然没有,要不,我还问你干吗?”
“这是他的意思吗?”
“差不多,他听我妈的,我妈就等你一句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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